此網頁設立於二零零八年六月八日      網頁設立者:王永健

樹人首頁 留言板  我的母親  母親的上半生

 

 

一九八零年我們接到了姊姊寄來的擔保信,以家庭團聚的理由申請移民美國。一九八三年的一個早上,我辦了一點事回到家裡,二妹華音開門,她高興的對我說,政府已批准了我們家的出國許可這是一個天大的喜事,在三年漫長的等待之後,終於有了好結果。一九八四年我們全家離開越南,開始我們人生的新一頁,母親從此不再為生計而擔憂了。

來美後,我們全家都擠在姊姊的家裡住,屋子太小,姊姊和姊夫在洛杉磯郊區的阿市買下一間比較大的屋子,全家一起安頓下來。往後的日子,我們陸續的成家,搬了出去,母親還與姊姊住在一起,不愁吃住,只是多年來所纍積下來的焦慮,還在繼續的作祟。母親的口袋裡總是有幾百塊現金放在裡,由於長年的貧困,錢對母親來說已經是一道平安符,有了這道『平安符,心中覺得有安全感。

其實母親的晚年是很平靜的,很少出去,大部份時間都呆在家裡看電視或錄影帶,我們常有家庭聚會,就是母親最開心的時候了,兒孫滿堂,在一起玩、一起聊天。母親把所有孫兒女的相片掛在房間裡,不時的望著這些相片發出慈祥的微笑,日子雖然無聊,但比起在老家時,常為柴米油鹽而日夜擔心的日子好上千萬倍。

三四年前的一個下午,下班後,我順路去探望母親,因為姊姊和姊夫都要上班,家裡只有母親一人當我開門進去的時候,看到母親坐在一張椅子上,全身疆硬,我立刻打911 急救電話,把母親送去醫院,原來胰島素打多了,血糖降低,人會慢慢的失去知覺,經過急救之後,母親醒了過來。為了慎重起見,醫生做了一次全身掃瞄,發現母親的腦細胞開始萎縮,這意味著母親已患上了俗稱老人痴呆症的症狀。接下來的日子,我們僱用了一位女管家,日夜的照顧母親。這期間,母親進出醫院許多次,有時住院長達兩三個禮拜之久。老人痴呆症徵狀漸趨明顯,母親把剛做好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,倒是遠久的事物還記得一清二楚。母親常有幻覺,有時坐在那裡跟去世多年的父親談話,有時看到卅年前離開人間的弟弟在地毯上睡覺,有時在半夜裡打電話來問我:『弟弟怎麼還沒回睡覺呢?』我都用謊言一一敷衍過去,讓母親不再承受失去親兒的煎熬。

五一二四川汶川大地震的那天清晨,母親自己到洗手間去,不慎跌倒,頭部撞傷了,腫了一小塊,女管家把母親扶起來,擦了一些油,到了中午,母親開始感覺到頭很疼痛,姊姊與三弟永強把母親送去醫院,經過診斷之後,醫生說母親腦內部出血,已覆蓋了大部份腦部神經,必須立刻開刀把積血抽出,以免腦神經遭到損,這時母親已昏迷不醒,我們同意開刀,手術還算成功,積血都被抽出了。然而由於母親患有糖尿病,血液稀,腦內部流血不止,醫生束手無策,回天乏術。

禮拜六是父親的忌日,大家集中在我家祭拜,禮拜日我們輪流去探望母親,我與太太穿好衣服,準備出門的時候,我嗅到了一股燒香的香味,我環顧一下,昨晚有燒香祭拜父親,但今天沒有,我有一股不祥的感覺。出門之後,我們順路去買一些東西,然後才到醫院去探望母親。在買東西的時候,手機響了,妹妹告訴我們母親已離開人間。母親在三妹前腳離開、二妹後腳進去的時候永遠的離開了我們,護士小姐說病人很多時候都不願意親人見到他們斷氣時離去的情境,所以親人會錯過這陰陽交錯的一刻。母親去得很安祥,老人家終於拖到了最後一刻,過了父親的忌日,讓父親帶著離開了人間。

王永健  涕泣於二零零八年六月七日

 

 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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